有種東西叫爛片，有種東西叫靠片，還有種東西叫做《台北物語》。繼台語片榮光、台灣新浪潮、《海角七號》的7億台幣傳說之後，2017年台灣觀眾終於迎來了台灣影壇最新里程碑。這樣一部改寫電影語言，撕毀電影教科書，重塑敘事技法的神作，真正是台灣電影不折不扣的奇蹟，將編劇兼導演黃英雄，推到一個宛如高達的高度。本周《台北物語》光榮下檔，放映場次雖然永逝，精采到想自殺的精神卻與我們共存。
我想看過電影的每個人多少都有點領悟
這不是新舊的問題，而是感情的問題，任何電影一與《台北物語》相比，總是顯得妄自菲薄，不自量力。但畢竟專欄錢已收，筆者只好硬著頭皮，湊出以下八部娛樂性與藝術高度勉強能與《台北物語》相提並論的作品，讓環遊世界過程中的士農工商各有片看，如法隨喜：
如果你（妳）喜歡...： 車禍撞出的懸案羅生門
《目擊者》
《台北物語》開場不到十分鐘，便透過一起車禍的蝴蝶效應，展現出驚人的劇情深度與廣度。多線敘事層層交錯，角色關係看似毫無交集，加上各種針對巧合與宿命的批判，對社會現實與官商勾結的針砭，不到最後難以看透事件真相，不愧是出自曾經擔任金馬獎評審委員的黃英雄老師之手。不過，可能筆者自己悟性較低，太多線敘事實在讓人有點消化不良，加上前衛的動作拍攝方式，一時半刻難以跟上歐陸藝術典範的潮流。若要看碰碰車，可能還是像《目擊者》這種把傳統風格做到極致，透過不同視角拼湊同一事件真相的敘事，比較符合個人胃口。
如果你（妳）喜歡...： 切開都會生活病灶的影像手術刀
從頭尾呼應、純真無邪的爺孫對談，到不同角色之間，環環相扣的都更黑幕，乃至利益團體之間的同流合污，以及情慾和權力之間的流動，《台北物語》有如一把鋒利的影像手術刀，切開當今都會生活的大小病灶，讓人性的醜陋與貪婪，皆攤開在陽光下無所遁形。類似的命題，台灣最偉大的導演之一楊德昌，也曾在其榮獲金馬獎最佳影片的《恐怖份子》，做出深入淺出、超越時代的探討。或許《台北物語》要衝擊金馬獎有一定難度（不過導演畢竟也曾擔任評審，或許金馬獎愛這一味也說不定），但做為打破寧靜的一聲槍響，《恐怖份子》同樣直指人心。
如果你（妳）喜歡...： 特立獨行的人物風格
《名模大間諜》
在《台北物語》裡頭，導演兼編劇大師黃英雄為台灣商業電影帶來一絲揉合義大利新寫實主義，以及《犬齒之家》等希臘新浪潮作品的超現實筆觸，角色似曾相似，所做所為表面上言之成理，關懷主題與觀眾切身相關，卻又彷彿置於另一個世界，衝擊感不遜於第一次觀賞《單身動物園》。所幸，在《台北物語》之外，觀眾也能在《名模大間諜》裡頭，追尋世界頂級男模祖蘭德的獨特人生哲學，一同體驗那份「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的角色塑造。如果泳池水波象徵著角色躁動的內心，大火燃燒的加油站又何嘗不是映照人們心中的渴望呢？
如果你（妳）喜歡...： 商業元素為體，實驗手法為用
《很久沒有敬我了妳》
除了如冰山般難以窺得全貌的角色，《台北物語》另一「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之處，莫過於各種高深莫測的拍攝手法。無論神乎其技的拼貼剪接，挑戰各種情緒的配樂，形而上的故事邏輯，有如法國大師布烈松一般的僵硬演出風格，乃至全片高潮時，大麥町的嗚嗚低鳴，為一個充滿商業元素的故事，帶來全新的實驗性敘事可能。同樣迎接此一挑戰的，還有改編自票房音樂劇《很久沒有敬我了妳》的同名電影，將各種原著裡頭廣受喜愛的元素，拼貼錯置出有如《台北物語》一般的前衛高度，要不是宣傳有提及，還真不知道這是一部商業電影。
如果你（妳）喜歡...： 冷面笑匠的極致表現
《吸血鬼家庭屍篇》
正所謂「魔鬼最厲害的詭計，就是說服全世界他並不存在」，《台北物語》最厲害的設計，就是一本正經地演出讓人笑到捧腹的喜劇，每個演員皆是如此投入，每句台詞如此嚴肅，要不是情節設計如此突梯滑稽，笑點這樣接踵而來，單看介紹還真不知道這是一部如此傑出的喜劇。而在《台北物語》之外，近年《吸血鬼家庭屍篇》也運用往往枯燥乏味的紀錄片形式，挖掘出各種出人意表的瘋狂笑點，可以說是角色的情緒越真誠，達到的喜劇效果就越出色，在這部分也是可以與《台北物語》分庭抗禮，不落人後。
如果你（妳）喜歡...： 如夢似幻的喜劇手法
《熱帶魚（修復版）》
《台北物語》的片尾，伴隨著女歌手輕鬆自在的歌聲，黃英雄老師特別撰寫的片尾曲道盡了現代生活的拜金與無奈，愛情的虛幻與勢利，以及終究苦盡甘來的甜美滿足，可說是整部電影主題的轉化重現，為這樣一場如夢似幻的都市冒險，做出畫龍點睛的收尾。若說《台北物語》註定要晉身台灣電影經典之林，也不能錯過同樣百看不膩的20世紀經典《熱帶魚》，一樣用如夢似幻的魔幻寫實筆觸，在笑鬧中帶出世態炎涼與人心難測。片中那飄在台北市空中的熱帶魚，不就像《台北物語》裡的吊扇一樣空靈絕美嗎？
空靈絕美的吊扇
如果你（妳）喜歡...：不計個人榮辱得失的全方位演出
《激愛543》
拍電影沒有犧牲，便沒有勝利。面對各種高難度的演出情境，以及一時半刻難以消化的台詞，《台北物語》的演出團隊完全置個人榮辱得失於度外，全心全意做好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肢體動作，每一個對於冷飲和紅酒的渴望，光是大麥町一聲「汪」，都已是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工的努力。這種敬業精神，恐怕要回溯到《激愛543》裡的眾明星，無論是新人或老鳥或傳奇，從休傑克曼、凱特溫絲蕾、艾瑪史東、娜歐蜜華茲到李察吉爾，要鹹濕就鹹濕，要噁爛就噁爛，徹底顛覆明星形象與光環，驚奇程度比起《台北物語》也毫不遜色。
如果你（妳）喜歡...：笑罵由人的電影之愛
《艾德伍德》
其實，《台北物語》最感人的地方，不是那《絕命毒師》一般，置死地而後生的決絕之情，不是建商與都更戶之間，看似對立卻又無法泯滅惻隱之心的關懷，更不是情人愛侶的剪不斷理還亂，而是幕前幕後這一群，投入畢生心力，只為了將一部作品呈現給觀眾的電影工作者，對影像笑罵由人的專注，透過一次次座談與電影細節傳達出來，簡直比K歌金曲「小丑」還動人。或許現在沒有關於這個團隊與拍攝過程的電影問世，但觀眾不妨看看《艾德伍德》，體驗一下這群影人先驅當年創作的神采，給你滿滿的電影之愛。
(文/Philip L.)
